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经历过於喧闹中屏气以待的人,必然晓得那种气梗於喉头无所适从、只能瞪大双眼等待主事者发号施令才敢挪动步伐的心痒难耐。在那个瞬刻,大夥无不返回童年,来到与玩伴受「一、二、三,木头人」指令支配的宁静时光。

如今当鬼的人或许是在场与人神鬼最接近也最有能力连接三者之人,他叫郑正雄,是郑家神坛的坛主,也是神坛身兼济事服务的唯一师父。

郑泽看着围绕神坛大气都不敢喘,只能等待父亲宣读神训的叔叔阿姨,他是这场木头人游戏的局外人,他不屑听从指令停滞动作,却碍於最基本的一件事不得不坐镇於此──钱。

有钱无所不能,没钱万事不能,以金钱衡量人生,郑泽知道没考上大学从此成为名副其实家里蹲的他,是居於郑家最底端的废物。活着就需要钱,不事生产的他,只能服从父亲安排,在该出现的时刻准时现身,乖顺收取来场信众的香油钱,藉此换得微薄零用钱与容身之处。

信众递来的沉甸甸红包袋总让郑泽扬起一gu夹杂罪恶感与轻蔑的复杂情绪,他既觉得这些来寻求神佛庇佑的叔叔阿姨可悲,又觉得仰赖这种虚无方式获得慰藉的他们可笑,而其中最可耻的丑角莫过於──她。

「郑师父!您真的不能让我见见芯芯吗?郑师父您法力无边,一定有办法让我跟她见上一面吧?只要一分钟……不,只要三十秒,让我跟她再说一句话就好!不,不用一句话,几个字也行……」

郑泽面无表情盯着在郑正雄面前哭得声嘶力竭的nv人,那是他的乾妈许陈明甄,每回来神坛的缘由只有一个,便是哀求父亲能为她降灵,让si去的nv儿能与她再见上一面。

乾爹许群卓在许陈明甄身边安抚着他,而他们唯一的儿子许岳群今日意外也到了现场。郑泽看着许岳群压低音量不断请求自己的母亲冷静,语调温柔,目光却是如此冷酷。郑泽明显感受许岳群正以眼角余光狠狠瞥着自己。

一边是血脉传承的父亲,一边是温柔可亲的乾妈,理x告诉郑泽要支持父亲,感x却呼喊着不同答案,郑泽一如既往终究选择了沉默。

他很想告诉乾妈,她的哀求只是徒劳,毕竟自己的父亲压根没有半点神通,他连si去的妻子一直徘徊神坛数十年都未曾知道。

理x与感x之战始终无法在短时间内分出胜负,不想搅和其中的郑泽见今日现场香客只剩寥寥数人,索x捞起手机,他宁愿回去与他的电脑继续宿命纠缠,也不要再在神坛浪费生命。

郑泽未曾见过许陈明甄那si去的nv儿,对方年长他三岁,在郑泽出生前便因意外过世。许家人不曾对郑泽提及是何种意外,等到郑泽年纪足够大到理解生si两相隔时已不是适合探究陈年伤疤的时候,他不在意许家家务事,只对夜夜上演的夫妻情深戏码感到有些心烦,他敬佩许群卓的耐心,换作是他早就离婚只图耳根子清净!

他收下临走香客装有香油钱的红包,八成是初次前来问事的新香客,本该不留姓名的红包袋以铅笔写着浅浅数字。郑泽随手抹去数字,将今日香客给予的赞助全收进口袋,他的「薪水」会在翌日香油钱上交父亲後获得合理分配。

他蹑手蹑脚走向神坛後方,在郑泽终於能完全脱离神坛的一瞬,一只手抓住了他。

郑泽猛地回头,是住在对街大楼的独居阿姨,也算从小看他长大的邻居之一。

「阿泽,这个给你,拿去买饮料喝。」

阿姨偷偷塞了一百块到他手里,那是一张经过许多人手的陈旧纸钞,纸钞在阿姨的大动作下变得皱皱巴巴,脏兮兮的粉红se彻底击溃郑泽少得可怜的自尊心。

「谢、谢谢阿姨……」郑泽努力挤出字句。

有钱拿有什麽不好?他会待在薰香浓郁到令人头昏脑胀的神坛、g着自己压根看不起的骗人g当,不就是为了钱吗?

长辈给晚辈零用钱是t贴,然而一但过了某道年龄界限,这种不求回报的给予反倒让人感觉芒刺在背,那种成年了却依旧与孩童无异的不堪被放大再放大。

「别担心,失意都是一时的,休息後就能跨过去!你看小馨不就是个好例子?你姊姊现在自己开公司多得意……」

郑泽紧紧握住纸钞,他没办法再待在这,再一秒都不行!他仓皇点头,随即抬高下巴,凭藉肌r0u记忆冲到神坛尽头。

所有声音被甩到脑後,一道珠帘划分人神界线,珠帘隔绝纷扰,给予郑泽可贵的私人空间。

一进入安全距离,郑泽随即放松耸起的双肩不再武装自己。脖颈的僵疼获得有效舒缓,然而僵y的下肢却因此受到无妄之灾。

「痛痛痛痛痛!什麽东西!」

不知踩到什麽东西的郑泽痛得抱起单膝原地跳。当持续好一会儿的独角戏落幕,郑泽才有闲情逸致蹲下身查看自己到底踩到什麽。

那是一枚不足一节手指的黑se零件,由一小枚黑se方块搭配两条银se线路组成,单点击破不假,小小零件让厚实的脚底板擦出一道隐密血痕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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